【德哈】劫后余生
＊在原文的结局上有部分改动！
“你要知道，那时候德拉科完全就是一个小混蛋，他永远用下巴看人，时刻炫耀着他的孔雀尾巴(没有人身上会长这种东西，波特！)，一天至少要说十次‘我爸爸告诉我’，恨不得在脸上写满‘我是纯血巫师，我看不起你们’几个大字。我在开学第一天，不，在对角巷里就已经看他不顺眼了，在我六年待在霍格沃兹的生活中，我跟他至少有十几场激烈的球赛，上百次走廊间的决斗（这只能说明你当时实在欠揍），以及我自己也记不清的无数次诅咒，挑衅，哦——当然了，我们互相也救了对方一命。”
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救世主，或者其它什么荣誉称号的获得者，以罕见的激动神色向我喋喋不休起来，德拉科·马尔福这个名字总是能轻易地打开他的话匣子，我仿佛能听见我的速记羽毛笔在高频率的工作下已经发出了悲鸣——如果它有发声器官的话。
距离那次决战已经过去了六年，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之后，巫师世界慢慢步入了正轨。牺牲者被妥善地安葬，悼念，黑巫师也被关进了阿兹卡班，社会渐渐稳定，魔法部经历了一次大换血后也开始担当起战后世界的建设者这一角色来，经历过战争，灾难，伤痛的人们，也回归了正常的生活轨迹，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毕竟，逝者长已矣，而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所以，此时的哈利·波特的一举一动，便格外吸引人的眼球，人们都迫不及待地希望有一个新的榜样，他热情，勇敢，坦率，品质高尚，肩负荣耀，引领着人们走向新的希望，我眼前的哈利·波特，无疑是大家心目中的最佳人选。尤其是在他已经24岁，担任魔法部高级官职，却没有任何绯闻对象的情况下。用他好友罗恩的话来说“哈利哪怕和一只母猩猩独处五分钟，第二天都要上报纸头条”，语带讽刺，但十分精确。
最先按耐不住的是我在《预言家日报》的前辈丽塔·斯基特，为了夺人眼球，她用了整整两个篇幅叙述了已经和罗恩·韦斯莱先生结婚的赫敏·格兰杰女士与哈利在学生时代的爱情故事，在我看来，这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事实”只在丽塔一个人的脑子里发生，但是女性读者却很吃这一套——可她忘了格兰杰女士绝不是好惹的，在赫敏踩着高跟鞋仪态万方地走进她的办公室并与她亲切交谈了一个下午后，第二天，丽塔就推掉了之后半个月所有的采访任务，包括报社争取了很久才得到的可以在哈利·波特的家采访他的名额——而它很幸运的落到了我的头上，一个才加入报社两年的普通的混血小记者，不可置信到让我怀疑我是不是误服了福灵剂。
第一次见到哈利·波特，不激动绝对是骗人，他很和蔼，没有架子，在我说明我的来意后礼貌地将我领入客厅，告诉我可以叫他哈利，并且端上了冰镇柠檬汁和一盘太妃手指饼——非常可口，我都快爱上它们了。
出人意料却又不太出人意料的是，我意外的见到了德拉科·马尔福先生，他站在哈利的身边，见到我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便翘起腿坐在沙发上，高高的昂起了下巴——这点倒是一点没变，我也是霍格沃兹的学生，决战发生的时候才三年级，但当时也对这位马尔福先生有所耳闻。他在凤凰社最艰难的时候带领马尔福家族加入了哈利他们，随即带来的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凤凰社能取得最终的胜利，马尔福家族功不可没。
所以在我问及有关德拉科·马尔福的话题时，哈利向我说出了上述一番话，梅林啊！我可没见到救世主这么激动过，马尔福先生就在你旁边呢你这样说他真的不需要注意一点吗！他的脸色很可怕！
“当然了，不可否认德拉科他真的很有吸引力。”哈利话风一转，马尔福先生的脸色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我不禁长舒一口气，“即使是我对他最有敌意的前四年，我也得承认他的确有一些我没有的优点，（才一些？我听见马尔福不满的嘟囔），比如说，”哈利无奈的耸耸肩“他长得确实很好看。”
“噗嗤”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立马端正坐姿，梅林啊，这是在哈利·波特的家里，我可千万不能失态。
我试着用轻松的语气接话，“哈利，你用这些词评论一个男人，英国巫师界会有千千万万的女孩子心碎的。”
“所以他们让你来采访我？”哈利完全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向我眨眼，我初来时的紧张感也神奇地随之消失，“你知道的，丽塔前辈她——有一些不得不忙的事。”我斟酌着又加上一句，“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哈利笑得很开心，绿色的眸子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预言家日报》总是能带给我惊喜，聪明，机敏，反应很快，好奇心强，我猜——一个拉文克劳？”
我惊讶地张大嘴巴，“天呐，哈利，你可真厉害！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我会是一个拉文克劳，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是格兰芬多，小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也是格兰芬多，可是分院帽把我分进了拉文克劳，我是说，这可真奇妙，不是吗？我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不过我哥哥为这个激动地向家里写了十一英寸的长信，我实在不清楚这有什么值得他炫耀的，啊，我扯远了，抱歉哈利，我们继续原来的话题。”
“愿意说一些有关马尔福先生最难忘的回忆吗？”我抓起羽毛笔严阵以待。
“哦，这个问题难住我了，爱丽丝，有关德拉科的任何事情在我看来都是很难忘的回忆（马尔福别扭地清了清嗓子），不过最令我难忘的还是那个冬天，凤凰社刚刚经历了一场和食死徒之间的大战，我们处于劣势，伤亡很惨重，伏地魔第一次把巨人和摄魂怪一齐派上战场，有些巫师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撕成了两半。”哈利说到这抿了抿嘴唇，神情有些难过。
“战争结束后，我帮他们一起清点伤亡人数，在死人堆里翻找凤凰社成员的遗体，这种事情无论重复多少次都永远不会习惯，周围还活着的凤凰社成员脸上都一片麻木，我也好不了多少。我在想，会不会就到此为止了，没有什么‘大难不死的男孩’，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爸爸妈妈为保护我死了，小天狼星死了，疯眼汉在那次撤离行动中也牺牲了，邓布利多也倒下后我没有任何资本可以和伏地魔抗衡，如果我真的有天和他面对面，他只要抬抬手指我就可以立刻去见梅林。”哈利慢慢攥紧了手指，马尔福沉默地回握，我从刚才就发现，他们的手一直是紧握在一起的。
“然后德拉科就出现了，他一个人，没有拿魔杖，就这样慢慢地向我走来。当时至少有三十根魔杖同时对准了他，我毫不怀疑只要他稍微有些异动它们就会变成三十个死咒。”
“但是我没有举起魔杖，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坚定地相信他不会伤害我，就像他二年级时毫无理由就坚信我不可能是斯莱特林继承人一样，我心里甚至隐隐怀有希望——这是很奇妙的感觉，我跟他已经至少一年没有见过面，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却对他怀有难以置信的信心，和信任。当然，德拉科也没有让我失望。”
“我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他一直走到我身边，距离很近，我只能看到他灰色的眼睛，然后他开口，白雾随着他发出的每一个单词吐出，在我们中间弥漫，模糊了他的脸，却让他的眼睛更加清晰，我死死地盯着那一抹灰色，连眼睛都不敢眨。”
“他说，‘我加入你’，不是凤凰社，不是邓布利多，不是格兰芬多，只是加入我，只是因为我是哈利·波特。”
哈利停了下来，似乎陷入了那天的回忆里，他扭过头温柔地看着德拉科，绿眼睛盛满了显而易见的深情：“我很开心，真的，谢谢你如此信任我，哪怕在我们中间有过这么多误会和冲突以后。”
“马尔福先生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加入你，是在我权衡了很久，发现在神秘人的带领下我们不可能胜利，考虑了魔法部那些废物实在不能指望后才选择你的。”马尔福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高傲，但这白费力气，他的嘴角一直止不住地往上翘，显然对哈利得一番话极为受用。
“之所以选择在那个时间点出现，是因为你们凤凰社元气大伤，这时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加入显然极为重要，马尔福家族可以最大程度上获得利益，所以拜托了疤头，别用那副表情看我。”
口是心非，我很快下了判断。
“很高兴看见你们相处的如此融洽，（别往我身上靠，哈利！）”我努力扮演好电灯泡的角黑魔标记色，“我相信你们在一起的消息公开后，一定会得到来自魔法界所有人的祝福，但是正如哈利所说，在上学期间你们一直是死对头，愿意多谈一谈这个吗？”
哈利笑的一脸幸福，“那时我们都还是孩子，彼此都有不成熟的地方，不过说真的，他真的把每一个反派做的事都做遍了，欺负同学，打小报告，暗中使坏…不过现在想想，可能他只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力（哈利突然哆嗦了一下，我清晰的看见德拉科狠狠地捏了把他的腰），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对他的感情从单一的敌视变得复杂，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我已经爱上了他，我希望他吃瘪，希望我能打赢他，希望在魁地奇比赛战胜他，但我从来没希望过他变成食死徒，为伏地魔卖命，胳膊烙上黑魔标记，一辈子都生活在黑暗里。”
“所以当我意识到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死得快要发疯，气他的妥协，气伏地魔的疯狂，更气我自己的无能，如果不是我，伏地魔也不会这么快复活。”
“但我更害怕，我害怕我跟他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敌人，我害怕有一天他会死在一个阿瓦达索命里——这个死咒甚至可能伏地魔亲自动手，我害怕我跟他见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死死瞪着对方，发射咒语，感谢梅林，还好，这一切终究没有发生。”
哈利顿了顿，随即与德拉科紧紧拥抱，像拥抱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我收起羽毛笔，作为一个采访，已经足够了，我得到的消息足够《预言家日报》卖到脱销。
“哈利，”我起身，静静地向他微笑，“介意谈一谈吗，只有我们两个。”
我们来到了大门，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德拉科的侧面，他正凝神看着什么，阳光温柔地吻在他的脸上，灰色的眼睛近乎透明，高挺的鼻梁，单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此时的他像是一幅油画，美丽，静谧，不食人间烟火。
我慢慢的转头，看向我身边的绿眸男人，“哈利，美梦总是让人沉醉，我可以理解”
“但是现在，梦该醒了。”
身边的景象开始褪色，布置温馨的客厅，装修考究的大门，窗外鸟语花香的花园——它们都呼啸着从我眼前褪去，变成模糊的色块，包括那个金发男人，一切，一切，全都消失不见，不留痕迹。
回过神来，我身处一片纯白的空间，唯一不变的，只有黑发绿眸的男人。
“你做了什么！”他死死地瞪着我，嘶哑着嗓子吼到，“德拉科呢？你把他藏到哪了！”
“哈利，不要再骗自己了！”我咬着嘴唇努力保持声调的冷静，“你明明知道的，德拉科·马尔福已经死了。”
意外发生的是那么突然，在决战那天，古老的霍格沃兹爆发了建校以来最大的一次战斗，无数优秀的霍格沃兹学生将自己的生命永远的献给了自己深爱的学校。哈利终于战胜了宿命的敌人伏地魔后，幸存的人们开始收拾战场，整理遗体，追击余下的食死徒。绿眸的年轻人和金发的年轻人紧紧相拥，亲吻，拉着手一起行走在废墟中，整理学生的遗体，默默为牺牲的勇士哀悼。
当他们走过一个食死徒身边时，那个腹部被划了一个大口子，已经重伤濒死的食死徒感觉到了敌人的靠近，一跃而起，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发射了一个死咒，随即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在人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金发的男孩已经缓缓倒下，死咒正中他的胸口，他的脸上还有一丝茫然，灰色的眼睛无助的睁大，映着他再也看不见的，哈利的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哈利的脸色比墙纸还白，眼神涣散，嘴唇止不住的颤抖。“德拉科好好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还在等我回家！”
“看着我，哈利！”我强硬地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我不是什么日报的记者，这里不是什么和平的战后世界，我是你的主治医生！这个世界是你虚构的！这只是一个幻境！”
“哈利，”我悲伤地看着他的绿眼睛，“还记得我的哥哥吗，我刚才和你提过的。他的年龄和你一样，今年已经24岁了，我是说，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决战那天，他把我送上撤退的马车，轻轻吻我的额头，告诉我放心，安心等他回来。最后我在待认领的遗体那里找到了他，旁边的人说，他一个人干掉了三个食死徒，作为一个勇敢的格兰芬多，流进了他的最后一滴血。”
“战后，我一直在想，哥哥拼了命也要保护我和霍格沃兹，而我能为他做了什么。我决定去当医生，为了不让更多的生命在我眼前消失我却无能为力，我的O.W.Ls和N.E.W.Ts成绩是全O，毕业后，我进入了圣芒戈。”
“而你，哈利，”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恳求，“你是大难不死的男孩，你是救世主，你是英国巫师界的希望，只要你想，你就是下一任魔法部长。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这是你，哈利·波特，被赋予的使命，你有多大的荣耀和权利，就必须承担多少义务。哈利需要德拉科，但巫师界需要救世主。”
哈利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艰难的张开嘴呼吸，美丽的绿眼睛无力地看着我。他一直都明白，我知道，这些事情他一定都很清楚，但他还是执拗把自己封闭起来，躺在圣芒戈的病床上，在梦里为自己虚构一个桃花源，哪怕我突兀的出现，也为我的到访安排了最恰当的理由。他承受不了失去德拉科的痛苦，那个男孩太重要了，是他生命里最爱的人，最后的光，最长的路。
哈利失神喃喃道：“你说，如果德拉科在，他会不会笑话我还是这么没用？”
我抹了抹潮湿的眼角，带着鼻音道：“回来吧，哈利。罗恩，赫敏，所有人都在等你，你永远是他们的骄傲。”
眼前再次被耀眼的光覆盖，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已经是圣芒戈的单人病房。我收回魔杖，沉重的喘着气，一个高深的精神魔法，进入患者的精神世界，如此长时间的使用哪怕是我也疲惫不堪。
我环视病房，眼前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韦斯莱们，赫敏，海格，他们都在。韦斯莱夫人焦急地问出了所有人共同的疑问：“医生小姐，哈利的情况怎么样？”
我抹了把汗道：“我已经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如果还是没效果，只能说是哈利他自己不愿意醒来，我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已经不需要了，病床上，合上了六年的眼睑缓缓睁开。一时间，抽泣声，惊呼声遍布了整个病房，海格拿出他的花手绢发出了雷鸣一般的呜咽。
我悄悄的退出病房，这种喜悦的时刻，一般都不会留给医生很多空间，为了治愈这个特殊的病人，我花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合上门的时候我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疑问——我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哈利想要的吗？
我不知道答案，随着门缝缓缓关闭，我再一次锁定了那双绿眼睛的主人。我甚至在迷惑，沉迷虚拟和面对现实，到底哪一个对哈利来说更残忍？
无论怎样，活下来的人总是要不断向前，带着深爱的人的心愿一起，用自己的眼睛，替爱人看这个残酷，但依旧美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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